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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武兵
小满摘枇杷，那种快乐只属于童心
小满时节，阳光捂熟了枇杷
满树张扬着夏天的微笑
黄灿灿地馋嘴
张家的伢，李家的伢
玩伴的世界里不分彼此
相邀着爬到树上摘枇杷
疯到这家菜园，疯到那家菜园
枇杷黄了，伙伴们乐了
瓜果可以生成乡村少年的节日
老了还记得当年的情景
那种快乐只属于童心
透明透亮地纯洁
真的，那时候不认识贫苦的构造
一株果树的风景
可以让我半天疯不归家
桑蚕，我心中的神
奶奶说你是天虫
甚至不许我用手指碰你
你就是我心中的神
我崇拜你——桑蚕
小满时节
桑叶正肥
你却要上山了
让身体成熟得发亮
吐五颜六色的丝
结五颜六色的茧子
甚至要跳进沸水里舍弃性命
把丝绸留在人间
你总是不改初衷
即便移师枯燥的山上
卧伏在贫瘠的秸簇里
也要昂首纺织彩色的梦
构建天堂一样美丽的茧房
白的像梨花
红的像桃花
黄的像菊花
春秋四季的颜色
都装在你心里
你不吃，不喝，不眠
吐出一条丝绸之路
还背负作茧自缚的骂名
千年无悔
在远处的山坡上
初夏的味道很浓
听一支流传百年的民谣
在桑林里悠悠地唱着
小满乍来
蚕妇煮茧
远处，缫丝间里雾气蒸腾
热闹，悲壮，神秘
此刻，我记得奶奶说你是天虫
你不死
桑蚕
一朵雪，故乡的栀子花
站就站在枝头
故乡的枙子花，一朵雪
亮着自己洁净的品质
比绿叶醒目
绿叶甘愿作它的背景
有时在路边
有时在池畔
有时成为菜园的篱笆
像平凡的村姑一样
守着清纯的本色
它会插在妈妈的发髻上
它会插在姐姐的辫梢上
它会挂在媳妇们的帐钩上
成为一种习俗的风景
香遍一座村庄
花香四溢
花香在夜里也走得很远很远
深藏的野性
不怕黑暗的阻拦
播种花的心意
池塘里的每片涟漪
菜园里的每片叶子
都喜欢枙子花的气息
泥土里总有它需要的营养
滋养花魂
好高好高的野葡萄像挂在天上
儿时，在故乡
看菜园篱笆上的野葡萄藤
爬得好高好高
长出的野葡萄一嘟噜一嘟噜
像挂在天上
很不容易摘到一串野葡萄
踮起的脚尖支撑不了倾斜的身体
常常扑倒在篱棘上
生怕扯破了衣衫
会讨妈妈的骂
可童年除了饭菜之外
最能引得嘴馋的就是野果
那酸得牙疼的野葡萄
麻雀也不敢啄食，可落在我嘴里
嚼得津津有味……
甜津津的丝茅针——白茅根
童年的记忆里
有丝茅针——白茅根的秀色
甜津津的滋味诱惑乡村的孩子
让我们不理会穷困的忧愁
不理会苍凉的童谣
田边地头
这种植物顶像我们的性格
春深得意时，无视土壤的贫瘠
总是蓬蓬勃勃地生长
繁茂的势头可以盖过一切野草
喜欢与嘴馋的乡伢子为伍
逢着多雨时节，抽出嫩嫩的穗子
长长的绿叶细致地包裹成帷帐
没有一丝风尘玷污绿帐内的新娘
于是，好多好多的丝茅针
任凭我们灵巧的手
一根根采入衣兜
最是夏季白莹莹的丝茅根
湿润的口感就是我们嘴里的甘蔗
嚼出的味道沁入心底
几十年过去了
余味尚存
回望故土，那里的一草一木
已在梦里生根，牢牢地
长成不败的风景
老屋，居住着父恩母爱
我家的老屋在向北的村口
五十多年过去了
还是走不出我的记忆
那里居住着父恩母爱
有妈妈摇动蒲扇的声音
驱散叮咬我的夏蚊
有父亲捶打谷草的声音
迸溅的温度撵走了深冬的寒冷
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
会在墙壁上绘出神秘的图案
逗引儿时的好奇心
屋漏留下一串串隆起的雨痕
可以刮下来当作自然赐予的痱子粉
夜半更深，偶尔会有蛇影窜近鼠穴
弄出“叽叽、叽叽”的惊慌
扰乱童年的梦……
这一切平平常常的片断
很亲切，人老了
仍然记忆犹新
蓑衣鸟，捕获了一颗童心
父亲叫它蓑衣鸟
六十年后我才知道它的学名叫攀雀
它的巢像父亲穿的蓑衣
这种用棕编织的雨具
被攀雀用在建筑上
捕获了一颗童心
雀巢挂在高高的树枝上
在风里摇摆的样子特别引人注目
我每天都喜欢瞅蓑衣鸟荡秋千
听它们快乐的歌唱
我觉得自己的童年好幸运
能观赏到这么美妙的风景
看攀雀用丝茅草的穗子筑巢
看它们专注地孵卵
看它们捉来小虫喂食的时候展示父恩母爱
也看它们热热闹闹的嬉戏
还有，当暴风雨袭来时
它们的叫声格外尖利
似乎剪得断风鞭雨箭
这时，我会想到给耕田的父亲
送去棕蓑衣
竹斗笠……
少时，我记住了父亲用汗水养成的道理
整田插秧的日子
父亲总是汗浸脊背
一脚水，一脚泥的辛劳
他爱说那句话
——人养田，田养人
这是父亲用汗水养成的道理
有些拐弯抹角的田边垅沿
犁䎭走不到的地方
他会嘱咐我用脚去踩踩
父亲平整过的水田是一幅画
白鹭也喜欢光顾这里，在田间走动
有时会停下来欣赏自己的影子
灌过水的田貌似一面明镜
父亲站在田边
水田会热情地拥抱他的身影
故乡，栖居诗意和梦
认知人，是从父恩母爱里开始的
认知植物，是从门前的树和屋后的菜园开始的
认知水，是从家里的水缸和村边的池塘开始的
认知火，是从母亲烧饭的灶塘开始的
认知社会，是从出生的村落开始的
故乡，我的第一声啼哭和第一个脚印
都落在这片热土上
故土情深，烙在这里的足迹
一步步带我观察周边的世界
形成童年的认知方式
——纯洁无瑕，天真无忌
眼界里的一切都让我无限地热爱
爱门前两棵苦楝树绽放紫色的花簇
爱烘笼里孵出的一群小鸡
爱倒挂在树枝下守静的蜻蜓
爱在菱叶上拍翅疾走的水鸟
爱地头生长绿油油的野蒜
爱雪后觅食的喜鹊
更爱儿时的伙伴
邻里乡亲……
故乡，还有那淳朴的民风
圣洁，温馨
阳光般令我顶礼膜拜
奠定我人生的根基
栖居诗意和梦
作者简介：
李武兵，曾用名李武斌，笔名春晖，先后任职于铁道兵文化部、总政群工部，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曾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光明日报》《新华文摘》《人民文学》《诗刊》《解放军文艺》《长江文艺》等报刊发表诗作近千首，著有诗集《三月梨花飞》《乡恋》《瑰宝集》《蓝色的恋情》《爱心之吻》《李武兵抒情诗选》(上下册)，散文集《太阳鸟》，长篇纪实文学《自然之子》等。
《青烟威文学创作苑》编辑：李勋修
